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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凉山回来之后,朝冉支教队对“用生命温暖生命”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短短的半个月并不能改变大山里的一切,但是“和孩子们相处的点点滴滴,可以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温暖的印记”。
2014年7月14日至31日,朝冉支教队的15名队员赴凉山州美姑县龙窝乡中心校,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暑期支教。这是他们自2010年与龙窝乡中心校结缘以来的第四次“如约相会”。
抵达:“孩子们,我们来啦!”
7月14日一早,朝冉支教队从清水河校区启程了。大部分新加入的队员之前从未听说过“龙窝乡”这个陌生的地名,也无法想象它的偏远。
经过10多个小时的跋涉,晚上8点半,暮色中出现一幢白色的楼房,这就是龙窝乡中心校。龙窝乡中心校的教务主任勒子石布老师早已在校门口等候。队员们欢欣地下车卸载行李,搬运物资。
学校已经为支教队安排好了“会议室”、“宿舍”和“厨房”。今年,学校还特意为支教队准备了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——这是该校历史上的第一台电脑!
宿舍里简陋、潮湿,有浓烈的霉味、乱窜的蟑螂,不过这些都无法冲淡同学们见到床铺时的兴奋和喜悦——他们已经困饿交加了。但他们还不能立即睡觉,因为明天就是支教的第一天,他们必须在今晚就做好准备。
这一次,朝冉支教队为龙窝乡中心校的孩子们准备了丰富的课程内容,除了语文和数学,还有英语、生物、美术、音乐、博览、体育、历史、地理、礼仪、实验、地震疏散演练、实践劳动、趣味运动会等。
同时,他们还积极争取到多家企业的公益赞助,除了“加多宝”、“TCL”、“益微青年”以外,今年又新增了“晨光文具”的支持。150多套文具、大量体育用品以及衣服等礼物,堆放在“会议室”中,占去了大半空间。足够装备两个班级的50套双人桌椅也正在运送的路上。
当天晚上,朝冉支教队匆匆吃了晚饭,就开会讨论明天的课程安排,并确认了各个年级的“班主任”、任课老师、课程时间等。晚上12点,队员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宿舍休息——天一亮,他们就要和孩子们见面了!
“破冰”:一上午就打成一片
第二天,一些早起的孩子们就已经在校门口叫门了。勒子石布老师一开门,孩子们就兴奋地冲进了校园。他们早就听说支教队的哥哥姐姐们昨天要来学校,昨晚他们在校门口转悠很久,实在等不住就先回家了——今天终于盼来了!
虽然“朝冉”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“朝冉”,但对孩子们而言,今年到来的哥哥姐姐们大多都是生面孔。当队员们起床、洗脸、吃早饭、准备去教室时,孩子们都在一旁害羞地偷看,想亲密地打个招呼却欲言又止。
支教队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“破冰”。各位队员“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”,“吉他王子”陈彦松还带来了拿手绝活儿,到各个班级“巡回演出”,瞬间成为“偶像派明星”;胡悦桐在各班即兴演奏二胡,校园里顿时音韵悠扬。
其实,孩子们对“破冰”的主动性超过了队员们的预期,在不到一节课的时间里,孩子们已经消除了羞涩,与队员们亲密无间,说说笑笑、打打闹闹。下课后,每个队员都有了众多的“粉丝”,走哪里都被“前呼后拥”。
上课:读书声里的新希望
龙窝乡中心校有6个年级的712名学生,全部是少数民族,其中彝族学生占90%以上,藏族和傈僳族的学生各占一小部分。
“孩子们学习的兴致很高,但基础比较差。朝冉支教队四年来为孩子们带来了新知识、新思想、新视野,希望孩子们今年可以学到更多东西!”勒子石布老师高兴地说。
龙窝乡中心校也是全乡唯一有寄宿生的学校。去年,中心校报名参加暑期学习的孩子达到200多人,许多寄宿生因离学校太远而不便参加,今年也一样。但勒子石布估计,今年报名的人数可能会更多一些。“学生家长们都十分欢迎朝冉支教队到来,他们还盼望支教队暑期支教的时间稍微延长一些。”
中午时分,队员们没有休息,在会议室里继续备课。支教队对备课十分重视。他们认为,“给孩子们讲什么”和“怎么讲”是支教成功的关键。因此,支教队员像职业教育家那样,自觉地研究学生的兴趣、层次、心理和理解能力,尽量为孩子们提供匹配的内容。
由于当地人不吃午饭,支教队也入乡随俗,中午和孩子们一样粒米不沾。早上吃剩下的几个馒头就放在会议室的大桌子上,但他们都埋头备课,对馒头不理不睬,视而不见。
亲密:用心来传授知识
“每一个彝族的小孩,都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,与他们走得愈近,就愈能感到他们的可爱!”“胖哥哥”庞哲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的感慨。实际上,从“破冰”开始,支教队员就不仅仅是在讲授知识了,而是在认真地感受一个个孩子的心灵。
黄辉第一天晚上就把二年级的花名册拿回办公室,备完课后就开始背诵名单。课堂上,他十分注意观察并深入了解每一个孩子,感受他们的世界。他最终理解了莫色石一的调皮好动,因为这个孩子的“爸爸妈妈都不在家,家里只有他和奶奶。他要的其实很简单,就是希望我们多多地给他投去关注的目光……”
在一次音乐课上,胡悦桐让孩子们写出“对某一位老师想说的话”,后来她告诉张志鹏,李第西写的是“在我心里,志鹏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”。张志鹏听了这个消息,心潮起伏,说不出话来。后来,他在日记中写道:“我爱这群孩子,就像他们叫我哥哥一样,在我心里他们也是我的亲弟弟、亲妹妹”。
从每天早读时的“三字经”、“七步诗”,到数学课上的“坐标”、语文课上的“节日”、地理课上的“地图”、物理课上的“压强”、手工课上的“贴画”、心灵鸡汤课上的“手绘故事”、电影课上的《疯狂原始人》,每一堂课都是支教队员传授知识的机会,也是和孩子们亲密接触的机会。
队员们越是深入了解孩子们,就越是爱他们;而越是爱他们,就越是发自肺腑地想为他们做点什么。而这种强烈的情感,促使支教队员们对孩子们的关切远远超出了课堂的范围。
演练:“孩子们做得真棒!”
由于山中潮湿多雨,几天来,孩子们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疯玩,让队员们十分担心,生怕他们在水泥地上摔伤。不过,与摔伤相比,地震是更大的“安全隐患”。
来这里之前,支教队就计划举行地震疏散演练。虽然这里并没有真正发生过地震灾难,但老天的喜怒,谁能说得清楚呢?天空终于放晴了,真是天赐良机。
这是朝冉支教历史上首次举行地震疏散演练。五个年级共有近三百个孩子,要有效地组织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因此,从前期的安排、人员分配以及时间和地点选取等方面,支教队都做了周密的安排。
早读过后,各班“班主任”就给孩子们讲解地震安全防护、有序撤离等相关知识,低年级的孩子们学习起来比较困难,需要反复讲几次才能记下。
下午三点半,“演练总指挥”陈彦松看了看表,拿了个小喇叭喊起来:“各班注意,地震还有1分钟!请做好撤离准备!”整个校园顿时安静下来了。
一分钟后,警报响起,黄辉在教室里赶紧大声提示孩子们:“地震了,我们应该怎么做?”一边说,一边双手护头下蹲示范,孩子们也马上抱着头蹲在了桌子下。
警报一结束,黄辉就一个箭步走到门边,一边把门打开,以确保疏散通道畅通安全,然后大声“提示”孩子们:“离门窗最近的第一组的同学们先跑出去……”孩子们护着头鱼贯而出。
操场外面,三年级、四年级、五年的的同学们也从二楼的教室迅速跑了下来,在操场上集合并清点报数。
陈彦松用大喇叭同学们说:“今天的‘地震’是有警报的,以后的地震是没警报的,孩子们,你们一定要记住今天的方法和步骤,一定要记住!”
“本来以为孩子们会非常混乱地从教室里冲出来,但结果出人意料:孩子们没有拥挤,没有争先恐后,没有喧哗,他们的聪明和秩序感让我很吃惊——之前确实小看他们了!”演练结束后,陈彦松兴奋地说。
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勒子石布老师欣慰地说,地震演练就应该像支教队员们强调的那样,成为学校长期坚持的“必修课”。
运动:第一次如此尽兴
次日,又是一个大晴天。为了不错过机会,朝冉支教队决定把原定于支教中期举行的趣味运动会提前开展。其实,之所以这样做,还出于另一种考虑。队员们在这几天的课堂中发现,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十分缺乏交往,相互之间似乎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心理界限!
于是,一场并不以“运动”而是以“交流”为首要目标的趣味运动会应运而生。为了组织好这次活动,庞哲昨晚熬夜到近两点钟,才把详细的策划写了出来。此后,队员们对各个细节仔细商量,尽量增加了协作和互动因素。
最后,“摸石过河”、“投篮高手”、“颠三倒四”、“跳绳接力”、“呼啦穿环”、“四人三足”、“背夹篮球”和“掷沙包”等8项趣味运动被确定下来。
上午9点,庞哲用小喇叭在操场喊了一嗓子,刚讲完运动会规则的各个班级就把学生带了出来。这是朝冉支教队在龙窝乡中心校支教四年来首次组织趣味运动会。对孩子们来说,这既是规模最大、内容最为丰富的集体玩耍,也是增进交流的大好机会。
果然,在玩“呼啦钻圈”的时候,按规则男生和女生需要手牵着手一起玩,但许多孩子都不敢也不愿意和异性同学牵手。然而,对趣味运动项目本身的愉快体验,让他们逐渐把性别的“警戒线”抛到了脑后。
篮球、足球、羽毛球、跳绳等平常看来很普通的体育用品,在他们手中突然都变成了爱不释手的宝贝。孩子们巴不得能一直玩下去——这个运动会让他们意识到,普通的运动器材竟然也可以这么好玩!本来准备了一天的游戏,实际上一个上午就玩遍了。
下午,太阳更加热辣,操场上气浪灼热。各班班主任把孩子们带回教室,但这些小调皮们的兴致已经被点燃了,一时意犹未尽,收不了心。于是,各位老师又把游戏进行了改编,继续在室内进行,直到下午放学后尽兴而归。
关切:明天他还来上学吗?
一个叫“石一”的孩子给支教队员何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“石一也是一个喜欢表现自己的孩子,他给我讲过一些家里的事情,让我惊叹这个小小的身躯里,到底承担了多少了不该是这个年纪承担的东西!”何琦说。
“石一”是彝族小孩们的一个缩影。在每个班里都有无数个“石一”。“帮父母干农活”是“石一”们日常生活中的首要选项。他们的学习无法和山外的同龄人相比,雪上加霜的是,当他们小学毕业之后,家庭的困难将对他们的学业“釜底抽薪”,让他们不得不面临辍学打工或务农的命运。
“这几天,我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。问了很多孩子才知道,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不上初中,少数上完初中的孩子也很少能继续上高中。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我深刻地改变了对支教的看法!”陈彦松在日记中一遍又一遍地反问自己:“如果我们所教的知识这里的老师也能教,我们真的不如不来这里!”
很多女孩子小学毕业就面临着嫁人的人生抉择,她们的童年还没有结束,就要过早地变为“成人”。这样的例子虽然没有出现在目前的班级里,因为他们还小,但是,许许多多的故事就摆在眼前,让孩子们无法逃避,也让支教队员们惊心。
家庭贫困与教育贫乏之间的这种恶性循环,让支教队员们十分担心。虽然他们每天与孩子们欢笑、玩耍,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常常陷入困惑和思考。
与队员们一样,熊锐队长也曾陷入类似的心理“危机”。在日记中,他对自己说:“我们或许帮不了什么,但是我们尽力,这样我们心里才能消除些许不安,至少我们可以带给他们希望。”
“星空下的仰望,是流星带给世界最美的光。”也许,这句话可以让朝冉的每个队员们获得些许慰藉。
用熊锐的话说,“我们不是救世主,我们甚至无法‘用生命碰撞生命’,因为‘碰撞’带来的改变太过激烈——我们只能‘用生命温暖生命’”。
家访:寻找辍学的秘密
焦虑的队员们越来越觉得有必要做一次深入的家访,把对“知识改变命运”的信心传递到贫穷的农家小屋。
十几天的观察和思考使他们明白:教育的发展水平并不是支教就可以改变的,孩子们的未来期待更多的关注和更持久的支持,包括政府、社会,还有他们的家庭!
在支教结束前第三天,支教队决定停课一天,深入孩子们的家里,了解更加全面而真实的情况。
这里的天空晴朗时万里无云,风景无限,但队员们不是游客,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。在这里,“靠山吃山”更像是一个童话。河岸两边可以耕种的土地十分有限,被大山和河流排挤得只有狭窄的一条丝带,勉强可以种一些土豆和玉米。
全乡的受教育程度和土地一样贫瘠。实际上,“扫盲”依然是整个乡面临的重要任务。大多数家庭满足于让孩子“会写自己的名字”,甚至从来没有奢望过“大学梦”。普遍的“重男轻女”观念,使女孩子的情况更加糟糕。
一位队员伤心地写道:“一个女孩聊到这个话题时眼眶都润湿了,但我们除了心中的悲哀,没有其他办法!”在整理家访报告时,几个小组汇总而来的信息,让队员们心头沉重得透不过气来——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力感啊!
但他们又不得不对这里寄予希望,对未来寄予希望,对这次短暂的支教行动寄予希望,希望可以一点点地改变……
离别:最不想说这两个字
在每次想到“离别”二字时,队员们都把忧虑藏得更深一些,尽量把最快乐的笑容展现给孩子们。最后几天时间总感觉过得越来越快,他们能做的也唯有“珍惜”二字而已!孩子们也意识到队员们即将离开了,所以变得“格外粘人”。
支教的最后一天,队员们想做一次小小的联欢。前一天下午,各个班级都到操场上排练联欢的节目,让孩子们暂时忘记了离别的伤感。一年级和五年级都演唱彝族经典歌曲《带我到山顶》:“唔吔哎,带我到山顶。美丽的村庄,妈妈的泪水,忧伤别困扰她……”
这几天里,孩子们经常会问“姐姐,你们什么时候走啊?”“你们可以不走吗?”“你们还会来吗?”这些问题,队员们都无法回答,也不忍心回答。
队员们给每个孩子准备的小礼物。胡悦桐给班里的每个孩子写了一封信,也给每个孩子一张素描肖像画。孩子们很高兴。阿尔以子和缔阿色这两个小姑娘曾悄悄对胡悦桐说:“姐姐,你给我们写的东西,我们看了好想哭。”
最后一天的联欢会在升国旗的水泥台上举行——这是天然的舞台,也是离别前的聚会之地。起初,一个又一个节目让联欢充满了乐趣。但是,在联欢会结束时,孩子们却默默地擦起了眼泪——联欢的结束,意味着支教队员们真的要走了!
7月31日,队员们没敢打扰孩子们,就悄悄地踏上了归途。再见,美姑!再见,龙窝乡!再见,中心校!再见,孩子们!“轻轻的我走了,正如我轻轻的来!我轻轻的招手,作别凉山的云彩!”
编辑:林坤 / 审核:林坤 / 发布:林坤